他赤了脚,穿上“傻鞋”,去到对门上武术课。
“你等一等,袜子就要烘干的。”
“我不穿。”
“怎么不穿,汪家有小姐的。”
“有小姐,管什么?”
“不是不好看吗?”
“什么好看不好看!”他光着脚去,也不怕小姐们看,汪家有两个很漂亮的小姐。
他很忙:早晨起来,就跑到南岗去;吃过饭,又要给他的小徒弟上国文课;一切忙完了,又跑出去借钱;晚饭后,又是教武术,又是去教中学课本。
夜间,他睡觉醒也不醒转来,我感到非常孤独了!白昼使我对着一些家具默坐,我虽生着嘴,也不言语;我虽生着腿,也不能走动;我虽生着手,而也没有什么做,和一个废人一般,有多么寂寞!连视线都被墙壁截止住,连看一看窗前的麻雀也不能够,什么也不能够,玻璃生满厚的和绒毛一般的霜雪。这就是“家”,没有阳光,没有暖,没有声,没有色;这就是“家”,寂寞的家,穷的家,不生毛草的荒凉的广场。
我站在小过道窗口等郎华,我的肚子很饿。
铁门扇响了一下;我的神经便要震荡一下;铁门响了无数次,来来往往都是和我无关的人。汪林她很大的皮领子和她很响的高跟鞋相配称,她摇摇晃晃,满满足足,她的肚子想来很饱很饱,向我笑了笑,滑稽的样子用手指点我一下:“啊!又在等你的郎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