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路者,
在最不幸的人旁边,
请你屈膝祈祷。
他生于上个世纪,
死于我们的时代。
面目狰狞的专制制度,
时时以之为敌,
这可憎的魔鬼化身为一个个国王,
掌控他的生命。
专制在恐怖时代现身,
置之于无尽深渊的边上,
专制又在执政府时代重生,
他依旧是受害者。[493]
生命在愤怒、惶恐与无助中结束,在风俗动乱、制度失序、人性扭曲的时代,不唯此人。萨德的恶有批判制度的意图,他若批判得有理,就是孤独的革命者,不为人理解,晚年萨德要成为现代意义的启蒙者,但又失败了。他的生命已超越世俗伦理的解释限度,更像是善的恶或恶的善,不正义的正义或正义的非正义。旧制度晚期,他的命运有普遍性,信仰衰落,高贵的精神消逝,善良人做邪恶的事,不法之徒成了立法者,善与恶的边界上有一切可能,人心无所依,失去现实感与历史感,而未来又飘忽不定,个体活在虚无里。启蒙精神致力于培育自由、平等、理性等现代观念,本质上是改良风俗,让动荡时代的人生活得从容,但启蒙精神日渐沦落为思想权力,不能担负现代理想。随之而来的革命希望在一瞬间净化风俗与人心,清除制度之弊,却让局势更混乱。萨德是善良世界中的怪物,邪恶国度里的精灵,他的故事是不是法兰西民族命运的隐喻?这个民族有堂皇的过去,喜欢炫耀,用庄严的仪式掩盖丑陋,在国运颓废之际,它顿悟了,要弃旧从新,但时局动荡,是非杂糅,要行善的做了坏事,要改变的被改变着,从混沌中归来已不知身在何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