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,关于《驳康有为论革命书》。光绪二十九年(1903年)四月,章太炎为驳斥康有为的《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》、《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》所鼓吹的力倡保皇、反对革命的谬说,写了此文。它鲜明地反映了章太炎的资产阶级民主派的革命主张,是他一生中最光耀夺目的鸿文之一。这是辛亥革命前极有分量的政论,也是一篇精彩的史论。章太炎针对康有为所谓“革命之惨,流血成河,死人如麻,而其事卒不可就”的论调,根据英、奥、德、意、日各国的历史事实,驳斥了立宪可以避免“流血”和“死人”的谬论,认为即便是立宪也要通过暴力才能实现。既然革命与立宪都必须凭借暴力,那么为什么在中国非走革命一途不可呢?章太炎认为:立宪是“自上言之,则不独专恃一人之才略,而兼恃万姓之合意”,革命是“自下言之,则不独专恃万姓之合意,而兼恃一人之才略”。二者比较,革命“所倚赖者为多”。因此,立宪难得有出路,而革命则可望成功。章太炎的这些分析,联系上文所引他讲到的“社会阶级”的观念,可以认为他在理论上已接近阶级论的边缘了。章太炎又针对康有为所谓“中国今日之人心,公理未明,旧俗俱在,革命以后,必将日寻干戈,偷生不暇,何能变法救民,整顿内治”的谬说,驳斥道:“岂有立宪之世,一人独圣于上,而天下皆生番野蛮者哉?”这是触及历史创造者的问题了。章太炎继续写道:“人心之智慧,自竞争而后发生,今日之民智,不必恃他事以开之,而但恃革命以开之。”他举历史上李自成起义为例说:“李自成者,迫于饥寒,揭竿而起,固无革命观念,尚非今日广西会党之侪也。然自声势稍增,而革命之念起;革命之念起,而剿兵救民、赈饥济困之事兴。岂李自成生而有是志哉?竞争既久,知此事之不可已也。”同样,以今日而论,“民主之兴,实由时势迫之,而亦由竞争以生此智慧者也”。这一段精彩、犀利的驳论,仍然建立在竞争学说即进化论的基础上,但所说“时势”与“智慧”的关系,实已包含着若干真理的成分。章太炎进而一字千钧地写道:“然则公理之未明,即以革命明之;旧俗之俱在,即以革命去之。革命非天雄、大黄之猛剂,而实补泻兼备之良药矣!”[17]革命,能够明公理,去旧俗,改造社会,这就是他对于革命的历史作用之认识的结论。
相关影视:哈喽小姐在线观看